戴蓉：富良野看花

　　夏天若去北海道，不去富良野看花似乎说不过去。七月中下旬正是薰衣草季，看薰衣草，首选是富良野的富田农场。紫色本就神秘，薰衣草田又开阔，入眼让人如堕紫烟梦境。等回过神来，无论怎样摆弄相机，都无法还原那片紫色花海。这里的薰衣草不止一种，紫色也深浅不一。富田农场并非只是薰衣草的天下，农场里有片彩色花田，以紫色熏衣草为主，搭配白色满天星、粉色小町草、橘色加州罂粟橙和金色的麦子，带状花田从斜坡上倾泻而下，彩虹一般绚烂。

　　森林里的木栈道旁排列着一幢幢木头小屋，售卖万花筒、雪花形状的首饰、刻纸和小鸟玩具这样不甚实用的商品，但既然在森林里，别致一点也对。沿着木栈道走到头是家咖啡馆，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就是林中野草和树木泛着白光的树干。咖啡师把咖啡豆舀入手磨的研磨器里，让客人自己将它磨碎，倒入大钵里让客人闻豆子的香气再手冲。那天，我点的蛋糕名为“落雪”，瑞士卷上层的巧克力上撒着一点糖霜。

　　我遇到的富良野人也有趣。房间里没有空调，旅馆的老板娘演示了一通电风扇的用法，见我一脸失望，立刻说明天给我换个房间。“那就有空调了吗？”“没有，但有更好的机器。”第二天傍晚回到旅馆，她告诉我不用换房，机器已经到位。打开房门，发现一台移动式冷风机轧轧开动，温度设置在18摄氏度。每天下午她都会提前帮我打开冷风机，泡澡的热水温度调得正好，这可是传统的日本丈夫才能享受的待遇。老太太把车开得飞快，用她自己的话说是“粗暴”。她带我去逛附近的二手商店，看中一个古朴的樱花木衣柜，爽快地付了定金，店家问什么时候送货，她下巴一抬，“最近很忙，下个月吧”，姿态潇洒极了。

　　我住的旅馆附近有一家咖喱店，马路旁边的小馆子，店名却相当气派，叫“唯我独尊”，汉字写成的招牌挂在店门口的树上。生意好得无论什么时候去都有人在排队。旁边的餐馆相当幽默，起名叫“隔壁的独尊”，并且挂了一块小牌子，写着唯我独尊的客人请移步右边，大约是走错的人太多的缘故。

　　这里的餐馆大都中午营业，五六点钟就关门，很明显的是有自己的生活要过的态度。有一天我问旅馆的老板娘有家汤咖喱店是否营业，她说：“今天是周末，又有烟花大会，老板说照应不过来，不开了。”从未听说过旅游旺季嫌人多闭门谢客的饭店，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，心里却大乐，自己开店就是要率性而为。另一家餐馆的装修很奇特，室内墙壁是由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砌成的，墙上掏出洞穴来放置火把形状的灯。我拍下照片给某人看，他回复说：“你莫非进了一家黑店？”这“黑店”的外墙上爬满绿色藤蔓，细看原来是葡萄藤，藤上结着串串青色的小果。在店门口种葡萄真是神来之笔。（戴蓉）